暮從碧山下,山月隨人歸。卻顧所來徑,蒼蒼橫翠微。
相攜及田家,童稚開荊扉。綠竹入幽徑,青蘿拂行衣。
歡言得所憩,美酒聊共揮。長歌吟〈松風〉,曲盡河星稀。
我醉君復樂,陶然共忘機。
曹操曾寫下「對酒當歌,人生幾何?」,《三國演義》亦有云:「一壺濁酒喜相逢,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談中。」可見無論是叱吒一時的梟雄,還是落泊失意的文人,能與友人把酒言歡,是千古不易的樂事。此時此刻,也許是女子情愛也比不上的獨有快感。
李白當天揮就此詩時心情應當很暢快吧?除了寫下與斛斯山人相處甚歡外,更記下終南山的美景:「卻顧所來徑,蒼蒼橫翠微。」夕陽西下,蒼蒼小徑,橫臥於山間霧氣中,沒有敏銳而有情的心,斷不能寫出如此美絕的句子。
如今我們若有機會共友把酒,地點泰半是烏煙瘴氣的酒吧,更不堪就是在八十八元任食火鍋食肆中。耳聽的是TVB黃金時段的電視膠劇聲浪,座位稍往後移即會碰著那頸有粗金鏈,每句說話大聲得像叫賣的麻甩佬。如此就是現代生活,早就習慣了,早就不以為忤。若非讀到此詩,才驚覺早忘了大自然的滋味。就像最近C君的《偉大航道》:「唔好俾你嘅童年淨係充滿考試同測驗,望下個天,咁好天,去下海邊,因為到你大個就會忘記乜野係大自然。」
李白沒有我們今天的卡拉永遠OK,我們又何嘗能於黑夜放歌,親睹「曲盡河星稀」的景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