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omas Gardner, Poverty Creek Journal

41LsKCVaVpL._SY344_BO1,204,203,200_.jpg
Poverty Creek Journal
作者:Thomas Gardner
出版社: Tupelo Press
其實每個決定跑馬拉松既人,唔多唔少背後都有些故事。遇上慘痛經驗,睇下書,或者有助療傷。有本頗為另類的跑步書,最近在美國大賣,叫《Poverty Creek Journal》。
作者Thomas Gardner係大學教授,而且還要是文學教授。蝦叔經常話文藝同跑步冇衝突,這位文學教授正係好例子,他曽是全馬sub-3(三小時內完成)跑手,至今年逾60,仍保持每周5、60公里的跑量。他練跑的地方,就是位於美國維珍尼亞州一條叫「Poverty Creek」的徑道。

此書之所以另類,係因為這本並非傳統教人點跑的工具書,反而係寫出自己跑步時諗乜野的隨筆。全書52章,所謂「章」其實只係一段幾句。每周一章,正好一年,全書其實就係作者2012年的每周跑步思考筆記。寥寥數語,出自文學教授之手,筆底自然文藝到震。

睇到就慚愧,我地這些凡夫俗子就算神心到寫跑步紀錄,最多都係記低衝了多少圈,天氣如何等等的枯燥資料。只想不到,跑步紀錄也可以寫得如此文藝,並且可以大賣。

此書出版於2014年尾,起初反應好一般(講真都預左啦),直至早前,專欄作家Kathryn Schulz在著名雜誌《紐約客》寫了篇文大讚此書之後,此書旋即洛陽紙貴,不少跑友與非跑友都爭相訂購。蝦叔寫到這裡亦偷偷上亞馬遜裝過,本書目前暫時賣清,你都咪話唔勁!

附:

Runner’s World書評

Kathryn Schulz《紐約客》相關文章

廣告

蔡東豪《我跑》

__3d_7_7.jpg

《我跑》
作者:蔡東豪
出版社:天窗

提到蔡東豪,你依然火滾?今次姑且先不談政治:讀完蔡東豪新書《我跑》,忽然覺得,如果老闆是蔡東豪的話,那也不錯。為免大家胡思亂想,話說在前頭:筆者未嘗在商台、精電、主場、立場等蔡氏曾任職的機構打工,最多最多只曾在寶雲道一次長課與蔡先生擦身而過。

正如曾經在一本小說讀到的:「領導愛打籃球,單位就有一支好的籃球隊,領導愛打網球,單位人人都打網球。」身為長跑愛好者,如果老闆也喜歡長跑,對我來說,總不會是壞事。

就當我是一廂情願:至少,他會對我請假出外比賽更為理解;至少,他對我在全馬之後上班那天的行動遲緩,會更為同情。

在香港,跑步的人也許不少,但較為認真為馬拉松而戰的,該是少數。這些人,日常聽到的誤解、嘲諷與過份的「關懷」應該不少。如果看到這裡,你也禁不住暗自點頭的話,請看《我跑》,你應該會喜歡。

蔡東豪有關跑步的文章,確是說出了不少跑者心聲。跑步原因、訓練過程、如何堅持、反思放棄……關於跑步不同階段的心態,他都說了不少。而且,蔡氏三及第式的文字,香港跑者讀來倍覺有親切感,甚至你會感動不已——至少還有蔡東豪這個人明白我,可幸吾道不孤。

不過,這些題材,看多了,坦白說,卻有點膩。《我跑》的文章,其實大多是報章專欄結集。這些文字,連載已有數年。讀到如今,我由最初的深有共鳴,已發展至覺得「又係講呢啲」的地步。

私下討論時,有些較資深的跑友更指蔡氏感想往往流於片面。長課談了很多遍,卻對於其他訓練,例如間歇跑等鮮有提及。加上早前甚為惹火的一篇〈跑步五個謬誤〉,更使那些久戰沙場的跑友覺得蔡生「其實無咩料到」。

根據蔡生以前一篇文章透露,其初馬在四小時內完成。這個成績對於一般業餘中年跑手來說,可謂非常不俗。但一段日子下來,似乎其全馬表現與跑步文章一樣,再沒為大家帶來太多驚喜了。

平心而論,《我跑》之中不乏佳作。例如第二章「跑‧狂人」,提及很多國際一級跑手的故事。其中澳洲長跑名宿Ron Clarke與捷克傳奇跑手Emil Zatopek之間識英雄重英雄的情誼,就使我讀來非常感動。

視野廣闊、博覽群書這一點,我一直非常欣賞蔡東豪。香港熱愛閱讀,或是熱愛長跑的人已不算很多,兩者兼而有之又會寫出讀後感的,更是少之又少。所以筆者衷心希望蔡先生的相關專欄如果還寫下去,可寫更多這類關於國際跑壇,又或是外地跑步研究的文章。

值得一提,《我跑》中的文章除了可在網上搜到之外,部分更加在其前作《跑步與存在》出現過。如果各位未看過前作,又或者懶得再在網上勞神搜尋,$128的書價也不妨一付。筆者本人是有買的,因為這始終是本地難得一見的跑步隨筆,應該身體力行,以行動支持一下。

記得有人說過,專欄並不易寫,長期定時定候要就某一主題交稿,即使寫得非常一般,仍須一定修為才可辦到。未來不會妄想蔡生真的成為筆者老闆,說了那麼多,其實只求他可以成為我更喜歡的本地跑步專欄作者,那已夠稱心了。

跑步有罪

IMG_0239.jpg

「難道跑步有罪?」

回家滑著手機,又看到長跑討論群組有人抱怨因跑步而承受了不少冷嘲熱諷。你沒有回應,卻不得不承認,知道有人和你一樣遭遇,你不免有點釋懷。

跑步,也許像懷了孩子,愈久愈難掩藏。人家不問,有時你興之所至,也不禁主動提起。可惜,這世界總有些人愛擺出一副看透世情的嘴臉——你對某事愈有熱情,他們愈見不屑一顧。更不幸的是,這種人,總有一兩位是你朝夕相見的「好同事」。

就如今年年頭,你跑完初馬,翌日一拐一拐的踏著高跟鞋上班,還沒坐下,好同事就拿著樓下派的那份免費報,忙不迭走來關心你的成績。

「五小時左右吧。」其實你跑了4:38。但經驗告訴你,跟他們說話,千萬不能太specific。「五小時?徐濠縈不用四小時呢,你沒練習吧?哈哈……」那刻,你知道對話無法延續,鼓盡力氣擠出僅有的笑容,承受四頭肌的酸楚,拿起杯子去洗。

望著水龍頭洶湧而出的白水柱刺眼地奔入杯中,你因委屈而無語。為了一塊finisher’s medal,你推了無數的飯局,打濕了千百襲跑衣,放棄了曾經最愛的韓劇與薯片。苦練一年,終於奔到終點衝線,心跳過了一整天依然無法平伏。

你出神地搓著不見茶垢的淡藍杯子,節奏仿似tempo run一樣的規律之時,你跟自己說,以後跑步方面的事在公司隻字不提。無論他們說你練習是為了參加奧運還是邂逅男人,你都充耳不聞,決不解釋。看到他們每天lunch吃完餐肉香腸,急不及待又拿出手機打麻將的德性,你就知道沉默是最佳的應對方法。

記得當天為了獎勵自己,完成全馬後,你上網訂製了一雙繡有你名字的跑鞋,紀念這份只屬於你的尊榮。桃紅色的鞋身,純白色的鞋帶,還有淺黃色的繡字,每次穿上,就好像穿起了青森弘前的一片櫻花,那份細無聲的低調雍容。

今夜,你又穿起了這雙跑鞋,再一次馳騁於你最喜歡的青山公路上。你深信,保持不懈練習,幾個月後在東京你必能將個人最佳時間改寫。這種欣慰,不是那些只懂往新宿藥妝店掃貨的親愛同事能理解的。

你打從心底知道自己其實不算喜歡跑步。然而,你卻感激跑步,因為它使你更有自信,與別不同。練習很苦,但你更覺得怎麼苦也苦不過腰肢間的脂肪日漸囤積,怎麼苦也苦不過人生毫無目標,只懂把終身幸福全繫於一個不怎麼出色的男人身上。

跑至麗都灣折返,你忽爾察覺今夜一輪明月,比任何時候都要光要亮。百感交雜之下,你還是覺得應該安慰一下那位遭到奚落的跑友。於是你拿出手機,留了言,重新盤起一綹長髮,繼續完成這課練習。

「我們都生活在溝渠裡,但仍有人仰望星空。」你衷心希望這大作家的名句,能為那位跑友打打氣。

跑步咁悶!

「如果明天你要跟這世界告別,真的沒有遺憾?」 「沒有。」

從前她就是如此:半生無風無浪,花半天也想不起自己曾經歷過甚麼大挫折,漸漸就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。

808_ee842a9e8d7e887d5ecba2cef0338ffca597e50502f5ff68e3e25b9114205d4a.jpg

工作,是她唯一最著緊的東西。所以,一旦稍有不如意,就似是世界末日。看見她如此,我總得設法開解。

她從事金融業,我姑且以投資界著名的比喻跟她說:「別將所有雞蛋放在同一籃子裡,嘗試為自己開拓工作以外的天地,好嗎?」

話說完了,那時我也深知要她明白這道理,不是一時半刻的事。故也沒有將事情放在心頭,一切只道聽其自然,看其造化。

過了一段日子,碰巧她舊的運動手錶壞了,竟意外地開展了她的長跑之路。

買了新錶,在「新屎坑三日香」定律之下,她由路跑的旁觀者變成參與者。在GPS功能的誘導下,竟興緻勃勃的一口氣走了17公里。要知道,從前她最遠只跑過10公里,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那次她是哪裡來的力氣。

從此以後,看著手機程式累積的路跑里數遞增,成為了她生活的新樂趣。連帶我也無法躲懶,因為以前逛街、看戲,甚至吃飯的時間,已幾乎全數用作陪她跑步。

買新衣,是買跑步新衣;看雜誌,是看運動雜誌;聽電台節目,也是與跑步有關的。這就是她:要麼不迷上,一迷上了,整個人沉浸其中,不能自拔。

朋友看到,自是敬佩者有之,訝異、不解者更有之。在朋友好奇詢問之下,我常自譏是「陪跑保鑣」。但其實看在眼裡,我正暗自為她高興。

因為跑步,這個不停重覆、看似枯燥的動作,久而久之竟然使她脾氣變好了。遇到工作有甚麼困擾,她開始知道只要回家穿上跑鞋,那些煩人煩事就可以暫且忘卻。

她要突破自己10K、半馬的最佳時間,她更期待著拿到自己首面全馬完成紀念獎牌。每當想起能在世界各地留下跑步足印,又或是某年某天某地完成全馬衝線,再不快樂,也會較易釋懷。跑步,悄然成為了她放雞蛋的另一籃子。

「香江第一健筆」林行止十多年前曾經於一次訪問中提及,他對自己當時的生活感到極為稱心,皆因「有嚮往的事物,有期待的東西,有得著的滿足」,所以他「不肯躲懶,充分享受這樣的生活的每分每秒」。是的,明白生活有值得享受、值得期待的地方,生命就自然不會灰暗。是跑步、游泳,或是種花養魚,管它呢。

看到她現在跑得不亦樂乎,我不時拿舊事來揶揄一番——記得我們初相識,在互相了解的階段期間,我曾探問過她是否喜歡跑步。

她說不,我問為甚麼?她眉頭一皺,答曰:「跑步咁悶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