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可否認,跑步悶極

在臉書世界,like數或許易得,認真討論肯定難求。後者如若出現,其實應該多加關注。

例如,早前有跑友在群組問:不時遇到某些熱衷從事球類運動的朋友,認為長跑沉悶非常,「根本毋須用腦」。聞之,該如何應對?

此帖like數不算多,但認真討論者眾。因此,值得在這裡一談。

跑友意見大致可分為兩派:

「自由派」認為:由他吧,反正再講也不會明白,而且他們有言論自由;

「執著派」覺得: 誰說跑步不須用腦?繼而列舉一大堆跑步如何考腦筋的例子,曉之以大義。

其實,非跑手覺得長跑枯燥,也是無可厚非。問心,在你未跑步的時候,難道已經覺得馬拉松樂趣無窮?甚至不少跑友練習、參賽經年,仍會奇怪為何自己竟會投入這項看來「悶到抽筋」的活動。

就連網球王子費達拿談起跑步,也不禁說「boring」。如果世界頂級運動員對長跑也有如此觀感,試問你怎能要求坊間未曾投入過長跑世界的阿茂阿壽,無端會覺得它很interesting?

與其力竭聲嘶力陳跑步是如何不悶,蝦叔比較傾向承認跑步確是「悶」,而且是「悶極」——跑幾小時,可能期間只獨個兒一句話也沒有,不是悶是甚麼?

正如閱讀稍為嚴肅的書、看歐洲電影、聽古典音樂……不止跑步,這個世界實在有太多東西會很容易被人覺得悶。只是碰巧喜歡上它的,才會覺得樂趣無窮,甚至日久之下,你漸不明白人家為何會覺得悶。

必須記得:跑步雖然漸受歡迎,但它仍然不是大眾興趣。尤其馬拉松訓練,不少人認為這是難以理解的瘋狂行為。

如蔡東豪所言:「假如悶的定義是自己要跟自己相處,我跑步是因為它夠悶,跑步教識我怎去悶。」

他還認為:「假如你覺得一個人坐着打機是過癮,一個人跑步是悶,請不要跑步,馬拉松是勁悶。至於我,跑步是冥想、處理問題、跟自己對話、回顧近況、欣賞風景集一身的活動,我從不感悶。」

不少人都形容跑步是修行,蝦叔同意。修行,怎說也不可能很有趣。不過,它肯定有益。

正如股神畢菲特因為身體問題開始跑步(後來甚至購入了跑鞋公司Brooks),上行下效,馬拉松成為其投資企業巴郡文化的一部分。他發現,長跑與投資竟有相通點:同樣須忍受枯燥的過程,控制自己的慾望。

由此可見,股神也從跑步中獲得不少啟迪。

蝦叔本人,寫蝦叔周報愈久,就愈發現用跑者的眼睛看世界,其實甚麼都是跑步:吃甚麼是營養學;計算距離、步速是數學;跑前後伸展、服用藥物是醫學。

選甚麼歌是音樂;獎牌、標誌設計是藝術;馬拉松的過去是歷史學;馬拉松的將來可以是經濟學、市場學、心理學、人類學……

寫得妙的賽後「包膠」、跑步隨筆,搞不好更會成為文學。

有跑友說得好:一件事情是否「悶」,其實在乎修養。知得愈多,見得愈廣,愈不敢貿然否定一件事。

從前並不明白,為何單是「跑步」這題材,可以支持一本叫《Runner’s World》的雜誌歷數十載而不衰。後來親身參與,方知道跑步真有探究不完的內容。佛祖說的對:一花一世界,一葉一菩提。

只管繼續當個愛跑的瘋子,踏過很多很多公里之後,有天你終會甚麼也不用說,就已經把人感動得熱淚盈眶。

熱鬧過後,我卻感到失落

【蝦叔導讀】2016年香港中學文憑試中國語文科作文題目有一條是:試以「熱鬧過後,我卻感到失落。」為首句,續寫這篇文章。興之所至,據此試作。內容純粹幻想,如有雷同,實屬巧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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熱鬧過後,我卻感到失落。看到女友尚在回味終點那班男人,失落感尤甚。

「你好攰呀?」站在等候巴士的人龍隊尾,我竭力試圖揚起嘴角,再搖頭作回應。「咁多女仔你實好開心啦!不過好彩我都有靚仔。」她拿起手機說著,手指不期然飛快地撥弄到他與那男人的合照。她望著手機屏幕的眼神,比核對六合彩中獎號碼時還要專注。我望著她,不期然覺得她額頭那金色一剔,在黑夜中格外顯得刺眼。

有人認為,政治不應綁架專業,我同意得很。正如那些所謂「型男」,也不應綁架跑步賽事。世上複雜的事愈來愈多,以為跑步這種最原始的運動可以例外,豈料我也錯了,跑步原來也不可以簡簡單單。

這一夜,我真的大開眼界。我不知道,現今的所謂跑步比賽,已經淪落至此。

是夜比賽,惹來六千女子雲集。燕瘦環肥,目不暇給。昔日帝皇,後宮佳麗也不過三千,頃刻間科學園突然變得比紫禁城還具派頭。

身為男人,走在其中,猶如秦皇漢武集於一身,很爽了,對吧?但當你意識到自己女友其實也是六千大軍中的一員,感覺就如一杯竹鶴21混進了一滴咖喱汁,又好像三條A中混進一張階磚3,那種不是味兒,外人是看不出來的。

現在流行步步乜乜一類的穿越劇,只想不到這些時空交錯的玩意也會在我身上發生。「幫我攞爆谷丫!」我不明白,天天嚷著要減肥,呢樣唔食得嗰樣唔食得的她,為甚麼來到這兒就突然變得豁達。

我趁她不覺時偷偷把一粒爆谷送了進嘴……天殺的,老伯匯戲院那些明顯高出幾班!明顯這不是味道的問題,這是她老人家喜不喜歡的問題:不可以看《選老頂》,要看《功夫熊貓3》;戲院不可以吃爆谷,這裡卻可以——女人的規律,根本就是無厘規律。

那杯爆谷並非以黑色罐盛載,但看她那嚼著的勁兒,那杯爆谷似是零系可樂一樣無卡路里。非常順手的,她把那一剔牌運動袋掛在我肩上。「唔該你呀,今次終於唔使寄行李!」平日她絕少用這個袋,但昨夜翻箱倒籠,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硬要把它找出來。我置身猶如剛遭爆竊的案發現場,忍不住問她所謂何事?答曰:「咁聽日一剔牌比賽丫嘛!唔通用三葉牌咩!」

我知道老虎機搖中三條七會有獎金,但我不曉得全身同一品牌是不是也有甚麼獎品。正當我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,她已兀自離開,找她那班跑友「集郵」。

歐陽靖台灣遠道而來,你要找人家合照我尚可理解。但那群所謂「院友」,明明上周末才一起甚麼「周遊烈跑」,照片多得害我要幫她砍歌刪app以騰出手機記憶體,今天見面即興高采烈得好像她手機有幾TB一樣。那麼喜歡拍照,你們是入境處的麼?

雖然還有很多東西我不明白,例如我不明白為甚麼明明沒收費,還要主動將人家的商標弄在臉上。不過,牢騷太盛防腸斷,我明白於適當時候閉嘴,也就很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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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片來源:Clement Chan)

未幾,一聲槍響,六千佳麗陸續起步後,只剩下一班男人。大家仿似是下雨天給堆放在boutique門口的一堆傘子,本是互不相識,因緣際會湊合一起,竟有幾絲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況味。眾人你眼望我眼,手持大砲長鏡的龍友成了領航員。大家心裡明白,女孩們跑到哪,他們應該知得最清楚。面對「去哪兒」這問題,把注押在他們身上,一定不錯。

站在花槽上,面對吐露港,走過我面前的無數紅衣背心女孩,沒有吐,只有露。這不是阿婆賽跑,在場少艾居多,跑起來也確實煞是好看。雖然我不信有「香汗淋漓」這回事,但也得承認,女人跑步的味道總比男人「怡人」一點。正在暗自慶幸之際,我看到女友正在一臉歡顏的跑來。

等到了!我使勁揮著手,但她竟仿佛完全看不到我一樣,只顧屁顛屁顛的跟著腰間繫著金色60 mins汽球的男人跑!喂,那「六十分鐘」不是時事雜誌啊,有甚麼好看?目送她離開,我揚起的手一時之間不知該往哪兒擱,這樣眼巴巴的看著女友「跟佬走」,龍友相機的快門聲也好像突然靜了幾分,以示哀悼。

「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,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:不必追。」已忘了哪時讀過的這幾句忽爾湧上心頭,想不到龍應台的文字,竟會在這樣的場合之下,使我有了另一番領悟。

雖說「不必追」,但接下來的景象還是使我訝異不已——我看到有個禿頭阿叔,笑口吟吟的混了在女孩堆中,使勁追著。他腰間並沒繫上甚麼汽球,也不似是甚麼工作人員,更不見有參賽號碼布。可惜,當我來得及反應之時,這位阿叔已絕塵而去。不過,後來細心一想,我相信這其實是女參賽者的cosplay打扮而已。否則,哪有男人會如此厚顏?我打死不相信。

帶著凌亂思緒,好不容易等到女友衝線。音響震耳欲聾,射燈張牙舞爪,那裡已經不是科學園,那是老蘭。分別在於,我不是等著連詩雅的關楚耀,我只覺得自己似幼稚園門口等湊女放學的家長。而且,其時已是八點半,我好想咋咋臨落翠華醫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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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機一震,彈出一張合照。我不肯相信自己眼睛——相的一邊明明是我的女友,但相的另一邊卻是一個陌生的踢死兔麻甩佬,或者大家客觀一點會稱之為「小鮮肉」。事後知道這踢死兔麻甩佬或小鮮肉,是負責派完賽獎牌的,且得到參賽者的不少好評,指質素完勝名古屋馬拉松那些云云。我不管,我就是好唔gur。這幀頭挨頭的合照,算甚麼?示威嗎?

但身體最誠實,我還是裝作大方,回敬一個單眼伸脷的圖像。此刻,我忽爾希望完賽補給中可提供一磚肥皂,給我咬上一口,好讓報章將我幹的好事發揚光大,令賽事變得「騎呢」,從此以後不再舉辦就好。為了拯救天下港男,我不咬肥皂,誰咬肥皂?

跑步有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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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難道跑步有罪?」

回家滑著手機,又看到長跑討論群組有人抱怨因跑步而承受了不少冷嘲熱諷。你沒有回應,卻不得不承認,知道有人和你一樣遭遇,你不免有點釋懷。

跑步,也許像懷了孩子,愈久愈難掩藏。人家不問,有時你興之所至,也不禁主動提起。可惜,這世界總有些人愛擺出一副看透世情的嘴臉——你對某事愈有熱情,他們愈見不屑一顧。更不幸的是,這種人,總有一兩位是你朝夕相見的「好同事」。

就如今年年頭,你跑完初馬,翌日一拐一拐的踏著高跟鞋上班,還沒坐下,好同事就拿著樓下派的那份免費報,忙不迭走來關心你的成績。

「五小時左右吧。」其實你跑了4:38。但經驗告訴你,跟他們說話,千萬不能太specific。「五小時?徐濠縈不用四小時呢,你沒練習吧?哈哈……」那刻,你知道對話無法延續,鼓盡力氣擠出僅有的笑容,承受四頭肌的酸楚,拿起杯子去洗。

望著水龍頭洶湧而出的白水柱刺眼地奔入杯中,你因委屈而無語。為了一塊finisher’s medal,你推了無數的飯局,打濕了千百襲跑衣,放棄了曾經最愛的韓劇與薯片。苦練一年,終於奔到終點衝線,心跳過了一整天依然無法平伏。

你出神地搓著不見茶垢的淡藍杯子,節奏仿似tempo run一樣的規律之時,你跟自己說,以後跑步方面的事在公司隻字不提。無論他們說你練習是為了參加奧運還是邂逅男人,你都充耳不聞,決不解釋。看到他們每天lunch吃完餐肉香腸,急不及待又拿出手機打麻將的德性,你就知道沉默是最佳的應對方法。

記得當天為了獎勵自己,完成全馬後,你上網訂製了一雙繡有你名字的跑鞋,紀念這份只屬於你的尊榮。桃紅色的鞋身,純白色的鞋帶,還有淺黃色的繡字,每次穿上,就好像穿起了青森弘前的一片櫻花,那份細無聲的低調雍容。

今夜,你又穿起了這雙跑鞋,再一次馳騁於你最喜歡的青山公路上。你深信,保持不懈練習,幾個月後在東京你必能將個人最佳時間改寫。這種欣慰,不是那些只懂往新宿藥妝店掃貨的親愛同事能理解的。

你打從心底知道自己其實不算喜歡跑步。然而,你卻感激跑步,因為它使你更有自信,與別不同。練習很苦,但你更覺得怎麼苦也苦不過腰肢間的脂肪日漸囤積,怎麼苦也苦不過人生毫無目標,只懂把終身幸福全繫於一個不怎麼出色的男人身上。

跑至麗都灣折返,你忽爾察覺今夜一輪明月,比任何時候都要光要亮。百感交雜之下,你還是覺得應該安慰一下那位遭到奚落的跑友。於是你拿出手機,留了言,重新盤起一綹長髮,繼續完成這課練習。

「我們都生活在溝渠裡,但仍有人仰望星空。」你衷心希望這大作家的名句,能為那位跑友打打氣。

跑步咁悶!

「如果明天你要跟這世界告別,真的沒有遺憾?」 「沒有。」

從前她就是如此:半生無風無浪,花半天也想不起自己曾經歷過甚麼大挫折,漸漸就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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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,是她唯一最著緊的東西。所以,一旦稍有不如意,就似是世界末日。看見她如此,我總得設法開解。

她從事金融業,我姑且以投資界著名的比喻跟她說:「別將所有雞蛋放在同一籃子裡,嘗試為自己開拓工作以外的天地,好嗎?」

話說完了,那時我也深知要她明白這道理,不是一時半刻的事。故也沒有將事情放在心頭,一切只道聽其自然,看其造化。

過了一段日子,碰巧她舊的運動手錶壞了,竟意外地開展了她的長跑之路。

買了新錶,在「新屎坑三日香」定律之下,她由路跑的旁觀者變成參與者。在GPS功能的誘導下,竟興緻勃勃的一口氣走了17公里。要知道,從前她最遠只跑過10公里,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那次她是哪裡來的力氣。

從此以後,看著手機程式累積的路跑里數遞增,成為了她生活的新樂趣。連帶我也無法躲懶,因為以前逛街、看戲,甚至吃飯的時間,已幾乎全數用作陪她跑步。

買新衣,是買跑步新衣;看雜誌,是看運動雜誌;聽電台節目,也是與跑步有關的。這就是她:要麼不迷上,一迷上了,整個人沉浸其中,不能自拔。

朋友看到,自是敬佩者有之,訝異、不解者更有之。在朋友好奇詢問之下,我常自譏是「陪跑保鑣」。但其實看在眼裡,我正暗自為她高興。

因為跑步,這個不停重覆、看似枯燥的動作,久而久之竟然使她脾氣變好了。遇到工作有甚麼困擾,她開始知道只要回家穿上跑鞋,那些煩人煩事就可以暫且忘卻。

她要突破自己10K、半馬的最佳時間,她更期待著拿到自己首面全馬完成紀念獎牌。每當想起能在世界各地留下跑步足印,又或是某年某天某地完成全馬衝線,再不快樂,也會較易釋懷。跑步,悄然成為了她放雞蛋的另一籃子。

「香江第一健筆」林行止十多年前曾經於一次訪問中提及,他對自己當時的生活感到極為稱心,皆因「有嚮往的事物,有期待的東西,有得著的滿足」,所以他「不肯躲懶,充分享受這樣的生活的每分每秒」。是的,明白生活有值得享受、值得期待的地方,生命就自然不會灰暗。是跑步、游泳,或是種花養魚,管它呢。

看到她現在跑得不亦樂乎,我不時拿舊事來揶揄一番——記得我們初相識,在互相了解的階段期間,我曾探問過她是否喜歡跑步。

她說不,我問為甚麼?她眉頭一皺,答曰:「跑步咁悶!」

2:24傳說

2小時24分52秒——這是香港華人男子全程馬拉松的紀錄。

和世界紀錄2:03:59相比,可能你會覺得這個成績不算甚麼。是的,它比女子全馬世界紀錄2:15:25也慢了一截。

但要知道,這個紀錄於由吳輝揚在1992年港深馬拉松寫下之後,至今二十年了,香港尚未有人能破。近十數年,別說破紀錄,連接近一些的也沒有。其實,歷來香港華人能跑進2小時30分內的,基本上都已是上一代的跑手,如植浩星、李嘉綸等。

渣打馬拉松參加人數年年破紀錄,但全馬紀錄卻停滯不前,這個現象值得思考。

《Sportsoho運動版圖》雜誌2012年2月號就以此為題,探討香港長跑界。不讀不知,吳輝揚當年練習量是每周超逾三百公里,等於每天跑一趟全馬!看過他的訓練日誌,你就會明白那種艱辛日子不是人過的。別忘記,他可不是全職運動員啊!

真心佩服上一代香港長跑名宿,當時無論資訊或資源皆不及今天,卻能自行摸索,以工餘時間死拼苦練創出輝煌成績。紀錄冰封了這麼多年,會不會是因為今天我們的生活太過「多姿多采」,根本無法有上一代的狠勁?

渣馬2012‧半馬回憶錄

一、備戰

曾幾何時我一公里也跑不來,後來參加了兩次十公里賽已覺得是人生奇蹟。約半年前某天,突然心雄,決意再進一步,挑戰半馬(約二十一公里)。自此以後,沒系統地增加跑步距離,由六公里漸增至賽前兩星期的十八公里。當十八公里也能慢慢跑畢,也就當自己有能力跑半馬了。

這半年的練習,給我的得著至少有兩個:一、體重減輕;二、終可在一小時內跑完十公里。

在網上搜尋過,參加者在賽前一星期,應該刻意「儲碳」(簡單來說是改變飲食習慣:賽前四至六天盡量少吃碳水化合物,然後賽前三天則刻意多吃),那我就照辦煮碗好了(有藉口給我放肆,何不?)。

這就是所謂備戰。

二、比賽

聽從各路網上英雄教路,比賽當天起個大早吃個足料澱粉質早餐,以期在用餐後兩小時,食物能及時轉化為能量。我的選擇是:完整一包的美心糙米芝士麵包,賣飛佛,非常充實。

8:45才起步,我在賽前一小時已到尖沙咀安放行李,然後熱身。在尖沙咀起步,於我是首次,距離近了,乘地鐵也沒有之前清晨參加十公里赴維園時的擁擠。

拉筋、緩跑,時間彈指而過。扣上臂袋,調好iPhone,塞上耳機,一切準備就緒。大夥浩浩蕩蕩的,準時於The One外的彌敦道出發。

隔著耳筒也能清晰聽到參加者的歡呼聲。是的,這麼一刻,終於來了。賽前預定自己於兩小時十五分鐘內完成,心裡暗自祈求成功。

沿途賽道甚為狹窄,跑手眾多,想快也快不來,就安於以均速前進。耳機傳來「豆瓣FM」的隨機音樂,下一首樂曲是甚麼,與前面的賽道一樣,同樣是充滿未知之數。既來之,則安之,內心倒是平靜。

訓練有功,以往是捱完的十公里,現在跑過了也幾乎渾然不覺。但一瞥手表,糟了,已花了整整一小時!能否於一小時十五分內跑完餘下的十一公里?我真的沒把握。因為之前有人跟我「分享經驗」,說自己用了一小時左右跑至十公里,但最後須多耗一小時半才能衝線!想起自己從沒於斜路操練,想起那傳說中的「傷心丘」——西隧口。沒法子,只能硬著頭皮提速前進了。

跑得愈遠,那類似防蚊用品的味道愈來愈濃,後來才知道那是醫療輔助隊人手一瓶的松節油。愈來愈多人停下來擦油、休息、拉筋、步行,老實說我也漸感到力不從心,出了西隧後的斜路一段接一段,相信我的速度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。

半馬與全馬的距離牌交替於路上出現,不禁幻想有朝一日若能跑全馬是怎樣的激動。跑過十八公里後,我知道餘下的每一步都是為自己締造新距離紀錄,再加上沿途吶喊的人群漸多,步伐又開始快起來。

跑至維園,遠遠看見終點那一片綠,咬緊牙關衝過去,終於在「FINISH」標示下跑過。一看時計,兩小時十分鐘,幸不辱命。

接著,吃蕉吃鴨梨吃能量棒,大家做的,都是一樣吧。

三、賽後

歸家途中,從即時新聞得悉有半馬跑手衝線後猝逝,心頭自是一陣難過。後來在面書看到有些人在事後孔明,「早就說過別要硬撐」云云。

長跑磨練意志,欠缺堅持一定失敗。然而何謂「堅持」,何謂「硬撐」?望專家能指點迷津。

不幸猝逝的參賽者,早有十公里與半馬賽事經驗,年紀又輕,竟也出事。未來若是挑戰全馬,甚麼情況下該「堅持」,何時才應停止「硬撐」,是我必須知道的。

再稍後,得悉陳冠希以Sub 4(四小時內完成)成績跑畢其個人初馬,相當意外。(賽前看他自己上載的練跑片段,竟戴著monster beats大耳機跑步,相當「不專業」!)

如此佳績,再不喜歡他的人也不得不予以肯定。就當他比一般打工仔有優勢,不用工作,可以全情訓練。但問題是:愛迪生先生大可以吃喝玩樂。練全馬,還要達致Sub 4成績,肯定要吃苦,肯定不是鬧著玩。

記者在陳先生衝線後即邀請他發表「洗底感言」,感覺就像有人在你的婚禮,當著你新婚伴侶前就你的精彩情史大問特問一番那般掃興,難怪陳先生無名火起。

陳冠希,好樣的!你今次的造型或許改變了未來不少潮童的跑步裝束,但看到是你的成績——你的成績使我「大受打擊」!

就算不求Sub 4,但願我有朝一日也可以跑畢自己的初馬!